30多年來,有錢有權的部門陸陸續續建設了不少賓館、度假村、山莊、培訓中心等,我簡稱為“公館”。早先是財政部門、金融部門、稅務部門,之后是接待部門、工商部門、發改部門、物價部門等,連審計部門都有。在一個縣中,總會有一兩處風景區,這些部門總是捷足先登。
這些“公館”的功能,一是培訓,二是接待上級,三是官員及親朋好友的度假休閑。但是花費的錢財不少——如果在鬧市區,買地擴張就是一大筆開支；在風景區,大量的鋼筋水泥運上山,成本也不低。建設這些“公館”,一是給建設者一個腐敗的機會,管理工程建設,不能不說是一個肥缺,到底從中撈到多少,只有天知道。二是投入一大筆錢建設賓館,之后在經營過程中又要花錢。三是有關單位的培訓經費不斷地打入,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花銷。因此,“公館”是一個亂花錢的平臺。
當然,并不是每個政府部門都有“公館”。我2003年5月20日從中南財大到湖北省統計局任副局長,除了車改,我還關心一個問題——省統計局有沒有培訓中心。有一天我問局長:我們省統計局的培訓中心在哪里?夏天能否去度假?局長的回答讓我十分失望:我們統計局沒有度假村。雖然沒有培訓中心,但是省統計局依靠省委黨校、中央黨校、清華大學等,完成了各個層面的短期培訓。
客觀地說,早期的景區開發,也有賴于各單位的支持,往往是以極低的門檻吸引有能力的部門上山建賓館?，F在形勢發生了變化,一是“八項規定”、反腐敗力度加大,過去那種隨隨便便、大吃大喝的氛圍已經不存在了。過去一到炎熱季節,各單位的退休官員就到自己單位的避暑度假村去住上一個月,經費單位承擔,現在已經不可能有這種經費來源了。二是風景區、避暑勝地的游客增加,也需要對各單位的賓館進行統一的規劃利用。
毋庸置疑,各級政府部門、金融機構大興土木建設“公館”,給政府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2013年12月,牡丹江市地稅局擁有兩個豪華的度假村的新聞曝光,不僅古香古色,而且其中的農場還給機關專供的農產品,包括魚、豬肉、雞鴨等。是不是就只有這兩個度假村呢?這些是新建的度假村,不能夠說明就一定沒有舊的度假村或者賓館。還有媒體報道,深圳沿海最好的海岸線不屬于民眾,分別是20多個各單位的別墅式的培訓中心。海關總署在天津靜海的培訓中心富麗堂皇,而且擺滿沒收來的象牙等。游客到風景區游覽,見到的都是各單位各部門的培訓中心,確實會有很不好的影響。
有人說,很多單位對這些“公館”都不直接經營了,而是承包給公司或者是私人,這同樣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產生。首先是承包的租金合不合適,低了涉及國有資產的流失。其次,是否存在過度利用的問題,可能會產生國有資產貶值的問題。第三,把自己部門的培訓放在自己的“公館”,也會造成高估成本、轉移資金的問題。如果是這些部門還在直接經營,就勢必涉及“政府辦社會”、人員膨脹的問題。
現在,中央明確規定,風景區不能開會、培訓,但是沒有說旅游城市不能開會、培訓。新京報記者最近采訪中紀委監察部杭州培訓中心,得出了一些令人擔憂的數字——該培訓中心是中紀委監察部所屬3個紀檢監察干部培訓基地之一,創辦于1990年4月,占地65畝,建筑面積4.5萬平方米。培訓中心最多可容納500人,今年的計劃發布后,全國各地2萬人報名,但只能接待七八千人前來培訓。培訓中心工作人員透露,培訓費、住宿費、餐費按人頭算,發票可以開成一張培訓費。課程、課時不同,培訓費也不一樣。一般來說,若是15天左右的培訓,每人3000多元。我們不妨問一問:是來旅游還是來培訓的?
整治“公館”,也是“市場決定性作用”的體現。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民營企業辦賓館、度假村、農家樂、培訓機構,已經非常有經驗。再大規模的培訓,也不存在不好承辦的問題。市場上的一些會議公司也很有經驗。我給一些金融機構講課,有的就是會議公司與我聯系的。此外,各知名大學也有不少培訓機構,除了安排本校的高水平教授講課之外,還有外請的專家。因此,一個部門,修一個賓館,安排培訓,平時空在那里的培訓模式,早已過時了。
由于問題突出,黨中央國務院已經開始關注這些問題。一是國務院法制辦在6月下旬全文發布由國家發改委起草的《樓堂館所建設管理條例(征求意見稿)》,擬以立法形式禁止黨政機關以任何名義建設包括培訓中心在內的各類具有接待功能的設施或場所。把這些交給大眾討論,是有意義的。二是在一個月之后,亦即7月下旬,中央紀委發出通知明確在紀檢系統內進行培訓中心問題自查自糾的行動方案,并劃出時間段。7月28日之前,中央紀委監察部機關和各省(區、市)紀委、監察廳(局)需完成自建培訓中心的摸底登記。全面摸底后,紀檢監察機關需重點自查中央八項規定出臺后,利用培訓中心公款大吃大喝、休閑娛樂、超標準接待等奢侈浪費行為,并從經營、管理、財務等方面發現問題。自查自糾階段到9月10日結束。
關于紀檢監察系統培訓中心問題的治理,有紀檢監察系統的專家建議:根據培訓中心經濟效益狀況制定計劃,逐步推向市場,實現與黨政機關脫鉤。筆者認為,這種方法不痛不癢,不起作用。這種做法也是過去常用的,其結果還是藕斷絲連,涉嫌占有公共資源,并以公共資源謀取單位利益。既然不便去消費,又影響風景區的發展,就應該痛下決心,對這些“公館”進行一次全面整治,交由各級國資委進行拍賣,由民營企業購買。在辦賓館酒店方面,民營企業家是最為合適的。
我們相信,在整治“公館”問題上,只要紀檢監察系統帶了一個好頭,就不愁其他黨政部門不會循規蹈矩地處理好這個問題。整治好全國的“公館”,一年至少可以節約1000億元。把“公館”作為整治官風的重點,時機已經成熟了。
【本網責編 付亞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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